当苦难来临,命运被无情打乱,你还能做些什么?
1954年,13岁的弗兰克•戈尔德跟随父母来到了澳大利亚,远离了战火中的匈牙利。他和父母幸运地撑过了“二战”中对犹太人的大清洗,满心期待能够迎来新的生活。然而,美国这个目的地未能如愿踏上,而弗兰克又患上了脊髓灰质炎,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小儿麻痹症,小小年纪的他,连走路都成了一种奢望,不得不被送到名为“黄金时代”的儿童脊髓灰质炎疗养院接受治疗,那是一个仿佛脱离现实世界的孤岛,很多孩子们都被扔在这里,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各自舔舐伤口,不安而迫切地期盼着回归从前的生活。弗兰克也是如此,他尖锐而孤独,喜欢思考、讨厌规则,黄金时代如囚笼般困住了他的身体,也让他的心成了无凑畔的孤岛。直到有一天,他遇见了艾尔莎,一切都变了,爱、欲望、音乐、死亡和诗为他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……
对于小男孩弗兰克来说,孤岛般的人生不仅仅起源于“黄金时代疗养院”,早在匈牙利,他便已深切地体会了人生的孤独。窒息逼仄的夹层、闷热满是灰尘的午后、仿佛濒临死亡的压抑,让幼年的弗兰克的天空也变得昏暗,他住在小箱子里,不可以看向窗外,远离了父母,守在一对老妇人身边由她们庇护,生活仿佛成了一个四角的箱子,而他只是箱子里一个看不见的灰尘。他只能怀念着母亲送他来的那个早晨,蒙蒙的雾气中,人们仿佛幽灵,一团团的黑影令人害怕,没人知道危险什么时候来临,仿佛走进了摄魂怪的地盘。在这个犹太男孩眼中,“二战”只是名词,但那些无需刻意营造的氛围,空袭后躲在废墟下的生活,无一不是战争带来的可怕后果。小小年纪的他在患上了脊髓灰质炎后,几次濒临死亡,感受“铁肺”下求生的痛苦。他有那么多想法、那么多难以言诉的苦楚,却缺乏一个窗口,无力表达。而沙利文的出现,给了一个机会,带他走进了诗歌的世界。他的叛逆与不安、困惑与痛苦,仿佛统统有了出口,只是,还缺少一样东西,希望。
艾尔莎就是他的希望,一个美好、善良、温柔的女孩儿,她懂事有主见,不经意间便能明白其他孩子想要什么,该如何安慰,但她猜不透弗兰克,弗兰克有趣又孤僻,那么了解音乐又仿佛对音乐有些不屑,那些不同和若远若近的距离让两个人逐渐成为彼此的依靠。当家庭无法给予温暖和支撑的时候,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是如此的重要。弗兰克有了作诗的灵感源泉,艾尔莎明白了不一样的生活方式。而阿尔伯特•萨顿拼命出逃回家和安妮•李被父亲接走,让他们不得不清醒,这并非孤岛,现实依旧存在,羁绊就在那里,令人时刻警醒。
若是故事就此顺利地进行下去,那这只能算是一个青梅竹马、俩小无猜的青春小说。而这本书的不同却就此开始,我们彼此带来希望,我们彼此给予支持,但孤独并非就此消失,或者说,正是对孤独的存在的认可,使我们迈入了真正的生活。当弗兰克和艾尔莎的关系被外界质疑;当曾经信赖的人并非如期望般应对;当回归家庭并未带来安宁;当人生的方向开始能够自主,未来会如何呢?
故事的结尾已是多年以后,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结局和人物出现在眼前。说实话,我很难确切地说出内心的感受,是开心亦或是悲伤?不,都不是,那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微妙平衡。之前的抗争、冲突和难过,之前的甜蜜、快乐和救赎,仿佛被糅合在一起,虽难以言明,但你却知道,那就是人生,最真实的人生,最现实的选择。
总结来说,这是一部人们从伤痛中找回自己的故事,作者一直在探索流浪与归属、爱与失去之间,那些被时代深刻影响的人的命运。你会感叹于他们的不由自主,惋惜于他们的生不逢时,难过于他们的随波逐流,欣喜于他们的奋力抗争。这本书是《出版人周刊》评选的“2016年度最佳图书”,亦是 2015年澳洲总督文学奖、帕特里克•怀特文学奖、昆士兰总理小说奖、新南威尔士人民选择奖的得主,而入围终选名单的2017年英国威康书奖,或许才是对这本书最精准的定位,该奖项致力于奖励“文学中的医学”(medicine in literature),也就是如药物般治疗、温暖人心的作品。作为一个已获得过西澳大利亚总督奖的作者,琼•伦敦的这部作品在语言上,有着众多英国经典文学作品的影子,那种优雅宁静却深入人心的力量,赋予了作品不凡的质感,而众多知名媒体的推荐,从侧面证明它的阅读价值。
就如弗兰克说的那样,“他突然回想起了那里的美。艾尔莎,护士,那些面带稚气的女孩,护士长宾尼,那个了不起女人,以及夏夜热沥青道路的气味。”长大的他终于明白,他曾经不仅仅生活在“黄金时代”(疗养院),也曾真正处于黄金时代之中。那时他真正懂得,哪怕身处黑暗,死亡如影相随,无畏、美好和善良也会带来希望,如峭壁上的花朵,像孤岛上的诗歌,用微弱的光亮,驱散那无边的寒意。
(实习编辑:舒思淳)